('源义衡又收到了御门院家的邀请,请他在某一家特定的店铺里碰面, 措词似乎比一开始慎重。
御门院家内部莫非发生了什么变化吗?他沉吟一会儿, 心情略有几分沉重, 不过很快他就沉重不起来了。一个小纸团“咚”的砸在他脑袋上, 他眼皮一抬, 果然看到小纸人和小纸鹤在上演一场菜鸡互啄。
小纸人“嚯”的一声来一个大鹏展翅, 他的挑染小纸鹤就敢就地一滚表演一个鹞子翻身,两只纸式打得热热闹闹,从桌上一直打到桌下, 然后小纸人从门缝里溜出去,小纸鹤没有那么纤细的体型,就那么卡在了门缝底下。
源义衡在心里数“一二三”。
“嘤嘤嘤!”
被卡在门缝底下的小纸鹤开启了一天不知道有几次的暴风哭泣模式,源义衡从最开始的嘴角抽搐到现在的平静无波。他甚至还敢在心里想, 他斗了一辈子都没能斗过那个小混蛋,他的式神理论上与小混蛋的式神也存在天克的关系。
“别闹了, 起来送信。”
他抬了抬手,小纸鹤被阴阳术召唤, 旱地拔葱一样从门缝底下被拔出来,来到书桌上。源义衡在它的抽抽搭搭中冷酷无情的让纸鹤把信吃了, 然后打开窗,把小纸鹤随手一丢, 反正这家伙是会飞的。
小纸人从门缝里溜回来,没有五官的脸上似乎是眨巴眼睛的表情,然后它特别赶眼神的颠颠跑回来, 开始给源义衡泡茶,讨好得很。
呵。
源义衡冷笑了一声,不过手还是诚实地伸向茶杯。
别人家的式神。
喝完一杯茶,小纸鹤抽抽搭搭送了信回来,上面的时间和地点这一回就都是源义衡确定的了。他把茶杯放下,小纸人麻利的拿去刷了,然后乖乖跑回来,拽着他的外衣爬上去,最后待在了兜里。
小纸鹤在另一个口袋,还在嘤嘤嘤,挑染都快哭花了。
争宠争不过,功能又不够多,只能靠哭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
源义衡重新跟御门院家约在了一家西式餐厅,他对这些外来事物接受还挺良好。御门院家的阴阳师迟了几分钟才到,源义衡皱了皱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是之前跟他接洽过的御门院家阴阳师没错的,可……
显然对安静私密的环境十分满意,御门院家的阴阳师缓缓开口,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些许傲慢。
“不错的地方。”
源义衡瞳孔微缩,他清晰看到对方身上一层沉沉压下的秽气,仿佛从地狱的熔炉里爬出来的肮脏与邪异,在他前世加上今生也从未见到过。八岐大蛇跟这家伙一比,纯得像朵一尘不染的小白花。
而就是这么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握着一盏茶向他淡笑。
“我名为安倍晴明。”
“咯啦——”
源义衡手里的杯子上出现了裂纹。
土御门伊月和奴良鲤伴在冰洞里整理好之后,由奴良鲤伴带着,沿复杂的洞穴路线穿行。
土御门伊月佩着萤之剑,怀里揣着星图和木心,到最后根本就不打算记路了,这么复杂的路线,也不知道奴良鲤伴是怎么记得住的。
从冰洞里出去,外面是柔和的天光。四面冰雪将光线打散,一大片绒绒的铺着,他们就走在上面,四周有一些稀疏的冬日的小树。
土御门伊月看到有一抹蓝盈盈的颜色飞快穿过树丛,速度太快,就连他的目力也捕捉不及。很快就有更多的蓝色的东西在树间穿来穿去,不时发出清亮的鸣叫声。这些鸣叫在高速之中,变调一样被微微拉长,愈发纤细圆转。
是鸟。
“是月雀。”奴良鲤伴在一旁说道,“远野的妖怪们都说这些月雀是龙槐的枝叶,最后的时刻被龙槐散了出来,每一片叶都化成了一只鸟。它们是远野飞行最快的生灵,就连驾驭风的镰鼬一族也难以追赶。”
土御门伊月的思维诡异偏移了一下,不,他觉得他的镰鼬可不一定。
他松开原本牵着土御门伊月的手,这只是暂时的,然后转了个身,在远野冬日萧疏的景物间向土御门伊月笑道:
“伊月,你在这里稍等我一会儿。”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整个人就已经远去了好长一段距离。飞翔的月雀们仿佛被什么惊扰,鸣叫声顿时急促好多,蓝影缭乱,土御门伊月几乎连看不清蓝影移动的轨迹都看不清了。有几只慌不择路掠过他的眼睫,一股清凉顿时在眼底流动,他惊奇地睁大眼睛,感觉世界都清晰了几分。
奴良鲤伴这时有点狼狈的从树林中走回来,金色眼瞳却十分明亮。他看起来很高兴的快步走回来,向土御门伊月伸出一只手,手是攥紧的,虎口处露出一个——鸟脑袋?
蓝色的月雀无法高速移动,垂头丧气的露出全貌。实在是惹人怜爱的小小的鸟,整个身体加上尾羽还没有小指长,羽毛瓦蓝瓦蓝的,眼瞳乌黑明亮……不过现在因为被不讲道理的半妖攥住了,只露出一个鸟脑袋,脖颈处的羽毛都撅了起来,乍着一小圈,整个鸟脸上写着大写的生无可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