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自己恐怕连镜中的自己都会认不出来了。毕竟“真实感”肯定还会进一步丧失。到时候自己是什么样貌都不重要了,只要有个“超高校级的预言家”的概念还在就行。
——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已经想起了我自己的名字。
在“超高校级的预言家”之外,我也可以作为“杉枝透”,作为我自己而存在。
重新打量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杉枝透也盯着这边。
——自己已经完全习惯了自己的容貌。因此也就没有公平评价的资格。
倒是有撮头发固执地翘着,可能是睡觉的时候姿势不太好。
回想。
昨天晚上,自己在与画家擦肩而过的时候,脱口而出了“山形同学”。而被叫住的画家则回过头,询问自己是否“想起来了”,并且称自己为“杉枝同学”。
【“不……只是模模糊糊地有点印象。你知道什么吗?”】
自己当时这么回答画家。这是实话,但在现在看来,应当装作“想起来了”,然后尽量从画家口中套出一些情报。
没办法,当时状态太糟糕了,根本连这一层都没有想到。更何况当时还震惊于“杉枝透”这个名字,也没法一下子反应过来。
【“只是有点印象吗?……我明白了,”画家点头,冷静地看着预言家,“你先休息吧,明天我会去找你的。”】
【“不,干嘛还要等到明天?有什么是不能现在说明的吗?”预言家反问。】
【“你说的没错。有些事现在没法说明——其实明天也不一定能说清楚。关键还是在于你能否自己想起来。”画家一笑,“明天见吧。”】
——什么都没有说清楚。为什么她偏偏要卖这个关子?
重新整理思路。
——超高校级的画家明显是认识自己的。而且她应该清楚地知道不少东西。
——和自己脱口而出的“山形同学”不同。画家明确认识“杉枝透”这个人,甚至反问自己“想起来了吗”。
——问题在于这句“想起来了吗”。我从未表现过失忆或类似的症状,尽管我确实暂时性地忘了自己的姓名,但其他人应该也不知道这件事才对。为什么她会认为我“忘记了什么”呢?
——她还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吗?而且是“如果我没有对此事有相关的反应,那必然就是我遗忘了此事”……想不通。
——另一方面,我为什么会认识超高校级的画家……认识“山形良秀”?
——我不认识她。遍历我的记忆,我都不认识这么一位“超高校级的画家”,对叫“山形良秀”的女生也完全没有印象。我不应该认识她。
——但我确实认识她。别的不说,我是亲口说出的“山形同学”。
——“杉枝透”认识“山形良秀”,但我却遗忘了相关的情节。这是合理的推断。但这个推断同样很不合理。我为什么会这么完美地忘记一件事?
——而且我到底是缺失了哪部分的记忆?
真实感与不真实感相互混杂。
在我自己拾回一部分真实感的同时,我也在往不真实的一侧极速坠落。
——……算了。详情之后直接问画家去。反正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预言家不再看镜中的自己,又洗了把脸。
离开卫生间。
脱下睡衣,换上自己常穿的墨绿色卫衣。
——一步一步来,以“杉枝透”的身份,找出被不真实感包裹着的真相。
他心情平静,然后拉开了房门。
……
幸运正好站在门外。
脸色泛红,但神情很严肃。
……
——这状况倒不是第一次见。“超高校级的幸运”是一种接近心想事成的才能——自己暂且是这么理解的——因此,幸运曾经用过她的才能来挨个召集大家。找人的效率远高于其他人。
——而现在她正站在自己的门口。
“发生什么事了吗?”预言家问。
幸运点头,喘了下气,才说:“电竞选手在休息室遭到了袭击,受了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