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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的黑袍,和领头那人身上穿的显然有着极大的区别。
领头人的黑袍看起来像某种神秘的宗教服装,而这些人身上的黑袍——更恰当地说是打了补丁的拼接黑布——则比较像流浪汉的披风。
白天当衣服穿,晚上当被子盖的那种。
“欢迎回来。”领头那人冲他们张开怀抱,黑色兜帽下那张苍老的脸露出一个端庄的微笑,沟壑纵横。
“好久不见,赛门主教。”利昂向他微微俯身,右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扣起,放到左胸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一个特殊的礼节性动作。
赛门主教回了一个同样的动作:“好久不见,科利尔博士,以及你的朋友们。”
赛门主教和蔼的目光将利昂身后的几人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了俞淮和向祁身上,尤其在俞淮身上多打量了一圈。
“多了一位朋友,看来你们此行收获不小。不过,怎么不见小秦他们?”
小秦?
俞淮愣了下。
这个主教口中的小秦,会是他认识的那个吗?
听到「小秦」两个字,赛门主教身后幽深门洞里的那些人也有所反应,但他们的反应显然比俞淮大得多。
有人激动,有人悲伤,还有人陷入了一种狂乱而疯狂的状态。
“他们没有回来,是不是成功了?”
“可怜的孩子,愿他们在神的怀抱里安息。”
“他们成功了,这是神的旨意!这是神的旨意!啊哈哈哈!”
场面霎时乱成一片,一阵鬼哭狼嚎,不知所云。
俞淮听得皱了皱眉。
众人情绪激动,颇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一片黑色的人头在门洞里涌动着。
但始终都呆在门洞里阴影最浓重那一小块地方,仿佛有什么无形中的力量阻挡着他们。
局势太过混乱,以至于俞淮怀疑下一秒这里就要发生一场暴乱。
他的右手下意识地动了动,想要去拿枪,却只感受到向祁缠得更紧了的触须。
向祁偏头看向俞淮,对他轻轻轻挑了挑眉,像是在询问他怎么了。
俞淮这才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理他。
就在群情十分激烈的时候,只见赛门主教抬起手,轻轻往下一压,身后的躁动瞬间平息了。
“抱歉,计划第一次成功,他们有点激动,请谅解。”
赛门主教招招手,一个黑袍人从背后的门洞里走了出来。
这个人身上穿的黑袍相较于后面大部分人来说要体面上许多,至少看上去是一块完整的布料了。
他手里捧着一摞黑色的粗布,走到赛门主教侧后方站定。
赛门主教转身,对那摞黑色布料行了一个特殊的礼节,不过这次他的手越过胸膛,一直放到了额头上。
“这是吻足礼,手势代表捧起神明的脚,放的位置代表用那个部位亲吻神的足底,放的位置越高,表示越尊敬。”向祁微微侧过头,压低声音对俞淮解释道。
他的话音里带着些嘲讽,似乎不是很认同这些人的信仰。
俞淮所熟识的库里奇夫人对宗教学颇有研究,因此他也跟着了解了些基础的宗教知识,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宗教仪式。
“他们是什么教派?”俞淮低声问道。
向祁认真思考了下:“或许叫「装神弄鬼教」?”
俞淮不咸不淡地瞥了这人一眼。
在这么多信众面前面不改色地编排人家,也不怕被听到了。
两人说话间,利昂和其余三个人已经陆陆续续走到了城门的阴影里,只有他俩落在最后。
“后面那对年轻人,不如进城再聊?”赛门主教笑眯眯地提醒道。
俞淮回过神,被向祁拉着走进阴影里,“现在要去接受他们的「子虚乌有神」的洗礼。”向祁说。
待所有人都走进了阴影,赛门主教叫上来的那个黑袍人将手里的那一摞黑色粗布分发到了众人的手上。
大概也是什么宗教仪式,每个人在接过黑布之前,都行了一个吻足礼,然后将其双手接过。
在黑袍人走到俞淮面前时,俞淮被向祁抓着的右手再次挣了挣,向祁这回倒是没有阻止他,任由他将手抽了出去。
但整个过程还是僵持了两秒,看上去就像俞淮在迟疑一样。
赛门主教揶揄地打趣了一句:“年轻人,不用担心,我们这里不反对任何形式的感情。”
俞淮这回是实打实地僵持了一秒,顶着众人的目光,忽然感到有些如芒在背。
他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接过黑布,展开,赫然是一件打了补丁的流浪汉专属拼接黑袍,接着,他将黑袍穿上了。
宽大的兜帽垂下,视野顿时变得很小,因此俞淮并没有看到对面利昂投过来的复杂目光。
最后一件黑袍自然是到了向祁手上,他的手从裤兜里拿出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正常人类的手的样子。
虽然这人嘴上对这个教派很不尊敬,又是「子虚乌有神」,又是「装神弄鬼教」的,但他仍然像其他人那样行了吻足礼,双手将黑袍接过。
——尽管他的动作懒散敷衍,看起来一点也不虔诚。
事实上,利昂和另外三个壮汉也未必虔诚。
虽然俞淮对利昂的了解不深,但只要与瓦维洛夫研究所有点交集的人都知道,利昂·科利尔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唯一的崇高信仰只有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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