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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该怎么办?
李烬霜慌了神,装出十二分的镇定,才没在药园同门面前露出马脚。
一个弟子轻轻嘶了声:“说来也怪,哪家的妖孽如此胆大妄为,竟然敢两次闯进药园。昨天早晨抢走了李师弟这的仙药,今早却不知到哪作恶去了。陆师兄寻遍逍遥山也找不到半根妖毛。”
几人附和着议论:“怕是不止一个,是一伙的。头一个不知怎的溜进来,居然绕过了法阵。得了好处便回去给同伙通风报信。那同伙才凶悍,硬生生把法阵撕开一个口子。”
“咱们这法阵也该换了吧……”弟子们越说越毛骨悚然,“你们说,那后来的妖去哪了?难不成是在仙田逛了一圈便跑出去了?”
李烬霜轻咳两声,道:“既然陆师兄已经查过,那妖定然是走了。得是个修为高深的大妖才有这等本事,不知为何来了逍遥山,师兄师弟们往后要多加小心。”
那几人提着灯笼,莫名觉着有股阴风扫过,一阵胆战心惊。
“李师弟说的是,近来还是不要进山,夜里早些安寝,谨防妖怪突袭。”
最年长的一个对李烬霜抱拳行礼:“既如此,我等先回去了。李师弟好生休养,咱们静候内门消息便是。”
李烬霜颔首低眉:“谢谢师兄挂怀。烬霜有伤在身,便不送了。”
几个药园弟子们来时轰轰烈烈,走时都像脚底抹油。眨眼的功夫,灯笼光顺着小路飘到竹海密林深处。
李烬霜神色恹恹,望着小雨中的月亮,从没觉着一夜竟有这样漫长。
回身关门,思忖着要如何应对内门调查,一抬头便见沈濯已经从房梁上下来,抱臂站着,正对着墙壁欣赏一样东西。
“唉,”李烬霜心神俱疲,无心顾念他,径直回了床榻,自言自语,“该怎么办?”
沈濯偏头瞧他:“你难过?”
李烬霜心头一噎,摇摇脑袋:“不是难过。”
这妖龙恶名昭著,却是处处透着涉世未深的感觉。连喜怒哀乐都分辨不清。
“为什么难过?”沈濯难得耐心,缓步到他跟前站定,“是为了那些田?”
他胡乱听了一通,知道早些时候有妖闯进药园,重伤了李烬霜,他才半死不活地逃到溪边,阴差阳错吞掉他的龙珠。
李烬霜沉重地叹息,撑着下巴道:“算是吧。”
仙田仙药麻烦,怎么跟内门交代更麻烦。看样子必须得去一趟内门,赶在陆问上报掌务长老之前说清,免得把事情闹大。
天极宗是仙道大宗,失窃的那点草药算是九牛一毛,只要陆问松口,一切都能瞒下来,大家相安无事。
他抬眼瞧见沈濯,心里便打起了鼓。这还有个妖龙,肯不肯放他去内门……
李烬霜头疼不已,不知如何是好,连着唉声叹气,目光忽而落到沈濯方才盯着看的墙上,顿时弹跳起来。
“这、这画怎么在这里!”他瞪大了眼睛,惊诧地对着高挂的画像,像是被掘出了羞耻的秘密,慌忙望向沈濯,脸皮烫得好似烙铁,“你你你……”
墙上挂着沈濯的画像,妖龙端详许久,看起来颇为满意。
沈濯露出个了然的笑,好心安抚他:“我都知道了,烬霜。”
李烬霜仿佛挨了一闷棍。
他知道什么了啊!
谭晚画的像怎么被他瞅见了,他知道他和谭晚的事了?
沈濯怜爱地看着他,翕动双唇,缓慢吐出下半句:“知道你心悦我。”
李烬霜飞快地眨了眨眼,怔愣道:“啊?”
沈濯卷起右手,抵着下巴,莫名有些紧张:“正好,我也挺喜欢你的。”
李烬霜一头雾水。这都什么跟什么,他是不是误会了?
“所以……要不然我们试一试,”沈濯垂着蓝眸,斟酌着词句,“幻境里的事,你不排斥吧?”
提到幻境,李烬霜便心乱如麻,磕磕绊绊道:“你、你别说那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
呼吸骤然变得滚烫,那扇踏炎饕餮、红莲浴火的画卷似又在他眼前徐徐展开,笼罩住交缠的肢体,伴着一声声灼烫的喘息和低吟。
魔障,又是魔障!李烬霜仓皇闭眼,咬紧了牙齿。
他回避得越激烈,越是像极了欲盖弥彰。沈濯盯着他含羞带怯的模样,不由得温柔了许多。
“烬霜别想着逃避。双修一事哪有那么羞于启齿。一回生,二回熟,你若不会我可以教你。多来几次,你会喜欢的。”
李烬霜面红耳赤,捂着耳朵使劲摇头:“不不不,再也不来了!”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沈濯不解,暗想是自己太凶,把他吓着了,便换了诱哄的口吻,“正好我们心意相通,你何必推拒这份天赐的缘分。”
李烬霜羞恼道:“你是妖,我是人,人哪能和妖双修?”
沈濯转念一想,道:“双修倒是其次。既然你心里有我,我也看中你,那就应了我吧。”
“应你什么?”李烬霜迟疑着问,心悬到了嗓子眼。
“跟我回南海……”
顷刻之间,李烬霜的心又安定了些许。还是这么一句,他耳朵早听起了茧子。
沈濯顿了顿,道:“做我的道侣。”
晴天霹雳。
李烬霜以为听错了,又像是在做梦,迟迟才应声。
“沈濯……你知道在说什么?”
沈濯笑着端详他,道:“当然。我要你做我的道侣。”
像是怕他还没听清,沈濯慷慨地重复了两遍。
“烬霜,做我的道侣。”
他每说一个字,李烬霜的心便漏一拍,手脚战栗起来。身子越绷越紧,僵成一块石头,心神也乱成一团麻。
来人世一遭,浑浑噩噩几十年,头一回被妖怪求亲。
他跟沈濯是完全不一样的。沈濯能化成人形,但他本质还是那日在云端呼风唤雨,身躯庞大如天帷的白龙。
不光外表天差地别,人性与妖性之间的差距更是难以逾越。沈濯喜怒无常,桀骜不驯,动不动便打杀,随心所欲横冲直撞,全然不把人族规矩放在眼里,怎么突然脑筋转错了弯,脱口求他做道侣。
而且……沈濯太强势了,他还是喜欢温和柔顺、善解人意的。
联想到他连死都不知道是何含义,李烬霜硬着头皮问:“沈濯,你明白道侣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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