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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对着剑才笑,也算是个怪人。
“我教你。”
李烬霜想了想,脸颊发烫:“师兄,我不敢了。”
祁寻定定地看着他腮边薄红,重复道:“我教你。”
他好似不会说话,翻来覆去都是一两句。旁人听不懂,他也从不解释,只是一昧重复。
李烬霜正纠结,祁寻突然牵起他的手腕。他指尖冷得好似剑锋划过,霎时激得他一阵抖,怀疑面前到底是个人,还是一柄剑。
祁寻在他脉息间探了片刻,松手道:“你来送药,我教你学剑。”
李烬霜懵懂地想:原来他的意思是交换,顺带做个幌子……如此一来,不会被人发现。
他盯着那盒子,却是被祁寻搞晕了。盒子里半数都是月霞仙草,既然说多送了,特意退回来,干嘛还要他每天都送药去。不嫌多?
祁寻是同辈中最最了不起的,
第一回 看他练剑,李烬霜便惊艳不已。
一招一式刚柔并济,翩然矫然。变化无穷,玄机莫测,蕴藏着无尽的玄通道则。祁寻愿意教他,李烬霜自是激动,只觉老天眷顾,给了他如此难得的机缘。
祁寻看他的眼神逐渐敛去锋芒,双眸宛如璞玉。
“你的修为还不足以驭剑,我先教你法诀。”
他声如清溪,泠泠动听,两指骤然指向虚空,尽头竹木摇曳,轰然朝向他们站立的一侧倾倒。一瞬间好似平地乍起雷霆,威势万钧。
许久之后,声嚣重归寂静。竹林间乱叶飞洒。
“你来试。”祁寻道。
逍遥山的阳光照在他眼睫上,涂抹着一层淡薄的金辉,消解了面庞的寒意。
祁寻眉眼生得和缓,好似莲台神佛,超然沉静,有股子凌驾尘寰、慈悲悯世的气度。凌绝顶太过苦寒,他也变得好似覆了霜雪,愈显得高不可攀。
这样的人一看便不好相处。与祁寻往来的人都对他带着点畏惧,李烬霜也不例外。
李烬霜压根没看清他如何出手,不想让师兄失望,硬着头皮比划。莫说远处的竹木,就是指端的风,也是动都没动。
祁寻:“你有剑吗?”
李烬霜讪讪收回手:“有的。师兄你等等我!”
不想辜负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迎着灿金的太阳,拼命朝弟子居跑,胸中噗噗跳动,兴奋喜悦地怀揣着长久以来的梦。
祁寻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
李烬霜取出妥善收藏的铁剑,阔步向着竹林折返。远远望见祁寻身影,好似一抹淡入山色的墨,广袖招展,仿佛下一瞬就要振翅飞去。
他佩剑名为青虹。剑如其名,一声嘶啸乍然出鞘,映着白日云光,仿佛鳞片璀璨的苍龙。
李烬霜紧盯着那剑光,莫名觉得脚下山岳震颤,笼罩着上空的寒意霎时铺卷开去,不再如初时那般收敛,而是锋芒毕露,锐不可当。
果然!是他的剑意。
祁寻手腕翻动,刺出刚劲的一式。
“你来试。”
李烬霜连忙照做。祁师兄淡漠的眉逐渐皱起。
“不对。”他挥舞青虹,再一次出手,“你来试。”
李烬霜深吸口气,竭力一试。祁寻仍是摇了摇头,瞬息之间再演了一次,却没催着李烬霜照做,而是腾空而起,轻捷如燕,酣畅淋漓地接下一套剑式,尔后翩翩落到翠竹叶梢,好似一瓣轻盈的雪花。
竹海中罡风涌动,李烬霜抬眼看去。青虹剑反射着日光,恰恰坠到他睫上,一时睁不开眼。
他崇拜地望着远处人影,由衷叹道:“师兄太厉害了。”
隔得太远,瞧不清楚祁寻神情。只看见他缓缓收了剑,回到李烬霜身旁,衣袂飘飘,轻声道:“你也可以。”
李烬霜有自知之明,却还是心中一喜。祁寻目光停在他颈间,过了一瞬才移开。
“我走了。明日记得过来。”
他淡淡告别,与他擦身而过。李烬霜回过神,人已不见了。走时像来时一样干净利落。
李烬霜怎么都想不通,这样干净利落、不沾尘埃的人,会对他动心。
兴许,连祁寻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吧。自那日后,学剑变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秘密。
他不知不觉走到山门边,被几个护山弟子挡住去路。有人眼尖,认出他身份,便收起佩剑,对着同伴挤眉弄眼一通。
“哎呀,这不是外门的李师弟。又来找祁寻了?”
李烬霜深吸口冷气,镇定了几分,道:“劳驾师兄,通融一番。”
几人嬉皮笑脸,眼神赤裸裸地在他身上流转。
自从祁寻说要娶他,风波闹得人尽皆知,内门弟子便对他轻慢。调侃挖苦都是常事。
他资质不佳,只能待在逍遥山,在旁人眼里多少有些为了进内门勾引师兄的嫌疑。再加上长得漂亮,这嫌疑便加深了千百倍。
“李师弟,你这又是何苦呢?”一个内门弟子道,“不如早日嫁进内门,省了奔波的苦楚。祁师弟也太不懂疼惜美人,忍心让你独自走这么远的路。”
另一人打量着李烬霜,笑着附和:“是呀。要换了是我,可心疼死了。舍不得,舍不得。”
“就你?呸。”一人接着开腔,“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接得住人家夫君一剑吗?”
李烬霜手脚冰冷,脱口的话也透着哀苦的寒气。
“劳烦师兄们放行……莫要拿我寻开心了。”
“李师弟,祁寻怎的没来接你?”一人道,“他往日不都老早待在山门,就等着带你去七星崖吗?每天从日出厮守到日落,你们还真是有说不完的话。”
七星崖就是祁寻住处。他们越说越过分,李烬霜争辩道:“我跟祁师兄君子之交,不像你们想的那样不堪。”
“君子之交?”一人嘲笑道,“什么样的君子之交,想把你娶进他被窝里。”
“哎,你这话便不对了。他们来往那么多回,难不成只是在七星崖打坐悟道?这被窝钻得勤了,自然也就不稀奇了,所以叫君子之交呢。”
一人大笑不止,扬剑指着李烬霜,上气不接下气。
“原来如此。李师弟怕不是入错了宗门,剑道修得不怎样,房中媚功倒是了得。下回合欢宗长老来访,你便跟了他们去吧!”
李烬霜面颊涨红,咬牙切齿:“污言秽语,欺人太甚!你们修的又是什么道!”
那几个弟子不以为意,越发欢腾起来。一人笑看着他,轻言细语:“李师弟,你真是来找祁寻的?”
李烬霜冷哼一声,不欲跟这帮剑痞见识:“我自然是有事务在身,才到内门来的。”
“行。”那人懒懒一笑,勾着唇角道,“那你在这山门前叫声夫君,便放你进去。”
李烬霜恼道:“不要脸!”
护山弟子们捧腹大笑,意犹未尽地戏耍他。山门前喧哗成一片,忽然冒出个清亮的嗓音。
“你们在这干什么?”一个少年从后方款步走出,身旁簇拥着众多护卫,“吵吵嚷嚷的,成什么样子。”
这少年面庞清秀白净,个子小巧玲珑,好似莲蕊一般。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傲气,连看人都是仰着下巴,微微垂下眼。
他裹着身炽金华服,金针银线,龙飞凤舞。靴子底也镶嵌着明珠,活脱脱是个家财万贯的贵公子。再加上周围几圈杀气腾腾的扈从,铁定来历不凡。
那几个护山弟子立时噤声,抱剑行礼。
“少宗主。”
少年未置一词,倨傲地看向李烬霜。
李烬霜默默打量。他不是天极宗的装扮,定然并非门人,那就是某某仙门到访的少宗主了。
放眼七大仙门,能有少宗主的必定是世家渊源,那便只剩神息宫和烈阳城。
这少年一身金光闪闪的装束,仔细看看都是出自炼器大宗烈阳城的宝履神衣,样样都是耗资甚重的无价之宝。
原来是烈阳城的少宗主。
少年目光扫到他身上,嗓音清脆,好似叶底黄鹂,不客气道:“你是什么人,有胆子在天极宗闹事?”
他娇蛮傲慢,不好惹。李烬霜低头拱手道:“我是天极宗弟子。”
“你?”少年不信,从头到尾端详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抿了抿唇:“李烬霜。”
少年面色一变,反复瞧他,难以置信:“你就是李烬霜?”
须臾,他丹红的唇上现出丝刻薄的笑,眼中嫉恨一闪而过。
“狐狸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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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读作高岭之花,写作堕魔预备。
是个比较重要的人物,但不会有感情线的……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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