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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乐师叫师颜,父母皆是汴京城里有名的乐师,年仅双十,便精通各项乐器,教过汴京各府的少爷小姐们,当然也包括朝华公主和朝辰公主。
“小五,过来”朝华将坐在书桌前愁眉苦脸的人唤到面前,指了指师颜便道“快拜师”
李泽微连忙抱拳行礼,却被师颜拖住手腕,欠身福礼“五殿下怎能向小女子行礼”
“你本就是来做她老师的”
望向师颜时眼里似有星辰,对方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朝华心中虽然失落却也没有表现出来,转头回望李泽微便道
“听父皇说雅妃娘娘精通音律,曾教过你一首曲子”手指微微指向李泽微的腰间“见你总带着那玉笛,特意为你请的老师”
“啊?小五不想学习,小五好累~”说着就想坐到软塌上躺下,刚转身就被朝华拉住腰带强行转了回来。
“不行,以后唤她师先生,她每天午后会来教你一个时辰,下一次我来洛凡宫时,你要把千字文背完,还有练好一首新曲子”
说罢也不看李泽微苦大仇深的模样,对着师颜颔首便道“父皇找我还有事,我先去忙,我五弟便拜托你了”
师颜微微欠身,依然没有回应朝华任何视线,话语清冷且世故“四公主慢走”
待朝华出门,才回身望着那背影深深看了几眼,而这些也被一旁已经躺在软塌上的李泽微看在眼里,嘴角勾着,等师颜回头立马闭眼假寐。
‘看来姐姐的爱情,是双向的哎,我这个小傻子是不是可以帮上一帮’
几日相处下,李泽微深刻体验到师颜的清冷不是外表装出来或者才智堆积而来的,是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作为老师,师颜尽心竭力耐心很足,对于乐律更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与钟爱,有时候李泽微都无法不感叹一句,这样的美人或许最爱的自己那一首首乐谱。
洛凡宫后院的百花亭里,李泽微假装吹错几个乐角后,得到的确实师颜探究般的双眼。
“不吹了好累,我要去玩木马了”李泽微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刚转身耳边的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小女子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教殿下的了”
李泽微笑嘻嘻的转了头“先生不会是要跟我四姐告状吧,不要啊,四姐会来责罚我的”
师颜的寒眸再次将她冻住
“小女子不明白也并不好奇殿下为什么要装作只会那一首曲子,但也知晓这深宫中所充满的尔虞我诈”
李泽微依然挂着呆呆的笑容,似乎刚刚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般“麻烦师先生继续指导,泽微还想学更多的曲子呢”
另一边,洛凡宫的侧院中,见纸鸢从宫外抱着几本书路过侧院的大门往书房去的身影,几个坐在井边洗自己衣物的宫女,正在窃窃私语。
“那纸鸢最会魅惑功夫了,把我们五殿下迷的神魂颠倒,进宫才半年便坐了掌事宫女,可谁不知道她就是个通房”
“小声些,虽然我们五殿下有些智力不足,可皇上多疼爱我们爷,以后封王是肯定的,这纸鸢若是有孕母凭子贵,以后或许能当个侧王妃”
“就她?都被殿下睡了这么久了也没见怀孕,估计身子早坏了”
几人抬首看着说话的人,正是那日与纸鸢一同被送来的女子,那话语中的嫉妒,谁能听不出来。
其它人不敢说话,低下头端着洗好的东西往屋里去,独独一个与那说狠话的女子交好的小宫女留了下来。
“琴姐姐比纸鸢美多了,肯定是她用了迷魂计将殿下迷惑住的,要不然这掌事一定是您的”
小宫女刚入洛凡宫不久,急需一个大腿抱着,可纸鸢不与人亲近,只有眼前这个同样被太子送进来的通房小琴或许还有些机会,思罢还不忘说下几句猛药。
“若纸鸢怀孕那孩子就是皇长孙了,皇上这么疼爱五殿下,不知道皇长孙会不会有做未来皇上的可能”
眼睛一撇便看见小琴揉搓衣物的双手,用力的都有些发白。
年关刚过,李泽微将迎来了她十六岁的生辰,这次李晁常特准其以祭奠母妃和宁太妃的由头,再次带着阿方离宫去了四合院。
吴姨依然守在那天,打扫着院子守护这一方净土。
李泽微进了院子便直直走进房间,跪在缘尘师太曾经的蒲团上,香案上的牌位也多了一块。
晚上李泽微没有换女装,而是直接戴着银色面具遮住她半张脸进了风满楼。
“苏明短短半个月便拿下北方三城,向外的消息这几日没有那么密集,对方似乎已经感受到被人查,做得很严密,而且汴京里似乎还有一方人马在查”
穆兰站在桌边毕恭毕敬的说着事情。
“应该是北郡王的暗卫,看来父皇早就看出来有人通敌卖国”
“那我们的人似乎要撤下来?”穆兰知道自家堂主不想被牵扯进来。
李泽微思绪良久“让他们先确认似乎是北郡王的人,若是就做的隐秘些,有什么消息想办法送给他们知道”
“诺”穆兰停了停似乎想起什么“堂主,大皇子最近与先皇后母家交往密切,甚至先皇后母家在朝中的人也在拉拢其它人,这些是否要让皇上知晓?”
“呵,父皇如何会不知此事,他却放任自流,恐怕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李泽微喝下一杯酒“如今大哥虽然有太子名号,却一事无成,父皇给了他多少机会,他有干咂了多少事,如今四姐都比他去御书房去的勤”
“属下有一言,不知当不当问”
李泽微拿起一个新酒杯为其满上“穆兰姐,其实你不必如此守礼,你知道我不在意的”
“堂主曾救属下一命,堂中多少人受您和老堂主的恩惠,这些属下不敢忘”
李泽微抬手将穆兰拉到座位上,示意她陪喝几杯,穆兰无法拒绝便抬了杯子,也道出了心中所想。
“堂主,大皇子不仁,二皇子不堪重用,即使皇上再重视四公主,却也无法传位于她,您...”
李泽微抬手将话拦住“我不想要这么多,再过几日我就十六了,父皇若能给我封地称号,我不会在汴京久留,以后这里无论是谁当大堇的主人,我都不会再回来”
“堂主就没想过,皇上为什么只给了大皇子太子称号,却为封王,为什么二皇子早已成年却没得任何封地?如果皇上给你的生辰礼物是封王,却全然不提封地,您又将如何?”
李泽微举杯的手停在半空中,好一会才回了话。
“父皇怎么会把皇位给一个傻子”
“堂主文韬武略,心怀天下,为何不能坐这皇位?”
穆兰不惧李泽微的目光,想将心中的话全数掏出。
“你多少次让秘宣堂偷偷赠医施药?又有多少女子被风满楼庇护?富丰钱庄又私下为军营里送了多少兵器?”
“若这天下归了大皇子,将会有多少人受祸?堂主真的忍心躲在那小小的封地里,不管天下百姓吗?”
李泽微垂眸苦笑,她是女子如何做得了这大堇的主人。
“穆兰姐,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五皇子,甚至是天下人口中的傻子,我更担不起你那句心怀天下”
“堂...”
“好了,此事以后切勿再提”李泽微强硬的结束了对话。
她不是没想过大哥若当了皇上,大堇将会如何,可她又能做什么,四姐做不到的,她依然做不到。
她心里有母妃的懦弱,也有何绾玉那日说的被万人辱骂,她没有胆气也没有底气。
见李泽微深思的样子,穆兰停了话心里却怎么也停不下,她不能替李泽微做决定,但是她会一直帮着他,等他有一天愿意要这天下,必将为他得到。
“她?怎么样了?”李泽微连喝下三杯酒才有勇气低声问出。
自从她那日回宫知道何绾玉安好后就没有再接受任何她的消息,她果断强硬的断了两人的联系,甚至何绾玉生辰也是托四姐朝华送去了一串红豆手链。
或许何绾玉收到就已经扔了吧。
“何小姐每日都在府中绣花读书,几次出门都是顾言去府中相邀,两人有时会去游湖或者看花,一切平淡如水,这几日似乎在亲手为自己绣喜服”
穆兰知道堂主喜欢这个表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何绾玉从宁死不屈的不妥协会突然答应与顾家联姻,可她能做的也只是派人关注着何家。
“那顾言...”
“自从何小姐答应了婚事,顾言便遣走了他的通房,只留了一个怀孕的妾室,已经不怎么来风满楼了,几次与何小姐出府,也做得周到不越雷池一步,汴京的百姓都说何小姐拉回一个浪子”
穆兰说这话时,眼睛始终看着李泽微,担心之情写在脸上。
“那就好,那就好...她终是得到了心爱之人”
只有穆兰一人听到了李泽微这句话里的伤怀与遗憾。
“婚宴是何时?”
“下月底”
“告诉老许,让他答应与顾家米行的合作,提供一条江北到江南的船线,就当送给她的新婚礼物吧”说罢将杯子往桌上一放,起身便飞出了房间。
窗门大开,背影的凄凉比窗外的冷风还要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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