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还没想好,便听见谢温时又道:“反正下雨,我也不会出门,随便找个地方歇一下就是了。”
场长这才勉强点头,“行,那我找个雨衣送你过去。”
“不用,我认路,”谢温时笑道,“您好好休息,就别出门了。”
农场场长暗想这个小青年会做人,拿来雨衣,便没非要送他出去。
谢温时抓紧自己的挎包,披着雨衣,踏进了深深的雨幕里。
他这几天暗中和谢爷爷接触过几次,知道那个眼神锐利的老人和瘦弱年轻人都是他的同屋,再三确认过可靠以后,才决定见上一面。
他静悄悄经过其他房屋,脚步声被巨大的雨声掩盖,没留下一丝痕迹。
等到了山顶,他才见到那个孤零零的小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内的激动,上前敲门。
雨声很大,贴在门前的谢爷爷却分辨出了熟悉的敲门声。
他心中一喜,急忙推开门。
雨夜里,赫然出现谢温时身影。
他匆匆走进,反手关上门,这才看向屋子里的另外两个人——老魏和小宋。
他们两个大概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站在炕边,一脸复杂。
谢温时微微一笑,“又见面了。”
他们上午才见过,只是当时,一个是宣传干事,一方是被宣传的坏分子。
可说到底,他们此时站在了同一块土地上。
老魏长叹一声,“我是真没想到。”
谁能想到,改造分子的亲孙子,会千里迢迢找到农场呢?还当上了受重用的公社干事。
小宋更加震惊,从听到谢爷爷的介绍后,他就不敢置信。
两个人看着谢爷爷和谢温时相认,心中也有澎湃之感,仿佛和亲人团聚的是自己。
谢爷爷握紧他的手,声音都在打颤,“你说说你,到底为什么来!”
谢温时感觉到他掌心的粗糙,心头更加酸涩。
一辈子握笔磨墨的手,被磨出老茧,裂出了干涸的口子。
他轻声道:“是我来晚了。”
只四个字,刚才还忍着泪的谢爷爷,老泪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
他哽咽道:“好孩子,好孩子,是爷爷对不起你。”
“这不是您的错,”谢温时抿紧嘴唇,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谢爷爷清高稳重一辈子,即使被儿子出卖,被送到农场,也是腰杆笔直不曾弯下一点腰。
可此时,却低下了头,弓腰痛哭起来。
谢温时眼睛红了一片,却没有哭,抚摸着他瘦得一根根骨节凸出来的脊背。
他轻声安慰着谢爷爷,过了几分钟,老人家才止住眼泪。
他抹抹眼角,努力平复着呼吸。
谢爷爷情绪稳定下来,这才给谢温时介绍,“这是老魏,小宋,你也都见过了。”
谢温时一一问了好,实际上,这两人的资料这几天他已经查得一清二楚。
他在简陋的屋子里扫视了一圈,除了一张火炕,一览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