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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锐闭了闭眼，再开口时竟是继续了之前的话题，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离体的灵能，某种程度上可以反应其操控者的内心。”
一旁安静当记录员的周曙又有些不合时宜的想法：看样子喝水润嗓子没有用。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更沙哑了。
李平锐平静地解释道：“我用苍舒玉的基因构建了‘融毁’。”
“而融合了苍舒玉基因的融毁，正适合大范围灭杀所有具有灵能的生物，他是一个天生的杀器。”
杨歌惊愕。
“换言之，”李平锐想起自己第一次发现苍舒玉能量场时的激动，“善意”地提醒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苍舒玉潜意识想要毁灭全世界。”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次惨烈的夕阳。
“恕我直言，”周曙突然道，“‘想’和‘做’是两码事。”
在他有限的跟对方的交往中，从来没有发现对方有任何反社会的想法和动机。
“随意吧，”李平锐怪异地笑了一声，他透过规整的格窗放心地看了眼外面的天空，随后说出的话让杨歌变了脸色：
“借助苍舒玉灵能的这一特性，再结合之前那一次神明力量溃散的原理，我利用苍舒玉的灵能制作的‘融毁’已经开始启动。预计半个月后将全面摧毁全世界的所有非人怪物。”
他的语气笃定，不带有一丝颤抖。
“不过由于苍舒玉的基因仍然属于人类，所以预计会有百分之一的误差。”
我愿意为这个后果买单。
只要能杀掉所有不该出现的怪物。
李平锐的表情带有一种平静的狂热和高傲，就像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
不对，他本来就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
周曙还在震惊于对方这一番话。
杨歌已经迅速分析着眼下的情况，在脑海中设想各种方案和结局。
他再次确认一遍：“百分之一，是指八十亿的百分之一吗？”
周曙屏住呼吸，为那个庞大数字背后的意义头皮发麻。
李平锐默认。
杨歌头也不回地离开，他对周曙道：“召集紧急会议……算了。”
杨歌的语速很快。
“直接通知各处异能者分管局和上层。”
杨歌知晓“融毁”的运作方式。
气雾式的扩散以确保它可以悄无声息地侵入生物的每一个细胞，用最快的方式结合特异性基因位点，然后摧毁整个基因链。
而神明力量溃散的原理，是将能量伪装成一场来源于自然馈赠，届时地球上的每一个生物都会自发地与那股能量共振，每一个生灵都是一个全新的“融毁”发生器。
其他人也曾被科普过这些信息。
如同沸腾之水，在远离大众，远离八十亿人群的另个一圈子里爆裂。
“原理……原理到底是什么，我们该怎样制止它继续传播？”一个今年刚上任的研究员快要哭出声来，浑身上下仿佛被寒冰包围，颤抖的声音在偌大的地下实验室里回荡。
“着急没有用。”年长者总是很沉稳，他指挥从全球各地调动而来的高级研究员，“冷静点，我们只需要执行上级的任务，在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找到解决方案。”
“百分之一，”一直沉默木讷的另一个人突然喃喃，“谁会是那个百分之一呢？”
以苍舒玉基因为模板制造的融毁，在他们接管第七实验室之前已经开始扩散。
以第七实验室中央那个不知名的仪器为圆心，谁也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之内扩散到了哪一处。
谁也不知道那点误差会落在哪一个人的头上。
而此时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已经超过了一百。
木讷研究员身边的白大褂听到了他的这一番话，手中的动作顿了顿，随后继续坚定地执行他的任务。
没人知道那股能量会摧毁多少生命。
那股能量在第三维度世界中迅速攀升，叩开无数关押着神明的大门。
苍舒玉睁开双眼。
在他的感知中，似乎有什么劣质的假冒产品在冒充他。
苍舒玉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懒得干涉人类社会的种种，除了几万年前强迫神明暂时退出人类世界，他未曾有过多余举动。
他细细感受着已经扩散到他周身的毁灭能量。
良久，苍舒玉又收回了手，任凭它在空气中扩散。
这不是他该管的事。
而研究人员在对融毁进行反复研究后，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而那件事让所有人都如坠冰窟。
“‘融毁’只能做到在三维世界驱除部分怪物的存在，那些怪物只是暂时被封印，”一个研究人员绝望道：“李平锐那个大xx，启动融毁前根本没有对这个武器进行第四期试验。”
“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另一个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跟着骂了一声李平锐：“最可怕的是——”
“它对人类基因链的伤害完全是真实的！！”
悲观主义者在痛哭。
乐观主义者在癫狂。
自以为创下壮举，会被载入史册的灭世主义者李平锐在监狱里安然等待自己的死亡。
而没有人类感情却同样窥得这一事实的怪物们无甚畏惧。
依旧是福利院。
恶魔最新得来了玩具，是一个三阶魔方。
可惜它智力低下，长了一副看起来就很机灵的小孩子样貌，实则却是不折不扣的笨蛋。
因为那个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奶声奶气道：“哎呀，小明哥，你真是个大笨蛋！”
小孩整个人扑进恶魔的怀里，看不过眼，直接伸出胖手：“你应该这样……这样……再这样……”
魔方的尺寸对于那双小胖手来说有些偏大了，但仍是被三下五除二扭好。
恢复了最初的六面和谐。
“这样才对嘛！”小孩骄傲挺起胸脯，得意的小脸上写满“快来夸我快来夸我”。
恶魔嘴角抽了抽。
得意个什么劲儿，我只是暂时失去了力量而已。
等我恢复，我一天拧八百个魔方不带喘气的！
再想说什么，却骤然感知到一股格外诡异的能量。
像是苍舒玉……又不像苍舒玉，没有苍舒玉那么理智。
苍舒玉终于被杨歌毒傻了？
还没等它想出什么所以然来，趴在它怀里的人类幼崽却猝不及防喷出一口血。
“咳……”小孩感觉自己有一瞬间非常难受，像是偷吃小饼干噎住然后找水路上摔倒在碎石小路上一样的难受。
不过只有一瞬间的难受。
恶魔在做出反应之前，已经用自己近日来积攒的少的可怜的能量为小孩挥去死亡辐射。
“……咳？”快速掠过的疼痛令小孩有一瞬间的恍惚，清了清嗓子：“小明哥哥！我刚才好痛！不是骗你的，你听我说……”
伯维西娅起身，一如既往严肃的表情让人无法得知事态的严重程度，祂道：“出事了。”
这还用你说？恶魔腹诽，还没等它表示什么，一旁监管的老师快步走过来，用标准姿势抱起小孩，“怎么了怎么了，老师带你去医务室……”
没去成。
福利院向来怨气重，由于近年来的不断建设发展，不断引入积极向上的年轻人，相较之前的破旧阴森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还是拦不住被天地暴动能量惊醒的孤魂野鬼。
封闭的大门松动。
如果监管老师有看透第四维度的双眼，那么她一定能看清眼前拦住她的是一只烧焦的鬼，而不是突然爆裂的灰色火焰。
【好饿。】
【好想吃人。】
烧焦的鬼没什么力气，不过还是勉强对几只怪物挥了挥手：【别打扰我进食。】
伯维西娅变了脸色，祂试着抽调神力，不意外地发现可以被祂驱使的灵能少得可怜。
还比不过祂上个纪元随口抛下的一句命令。
“咦，”前一刻还在咳血的小孩偏了偏头，悄悄对伯维西娅说：“你怎么发光了？”
小孩子总是敏锐的。
“你相信我吗？”
伯维西娅突然道。
“……哈？”监管老师被灰色火焰逼得节节败退，努力找角度不让那诡异的火焰沾染上自己与怀中的小孩子，说实话她已经被眼前这反常识的一幕弄得几近精神失常了：“……啊？”
“信仰我，将生命交付于我。”伯维西娅在灰色火焰中仰起头，凝望眼前的几名人类。
监管老师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个小孩子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庄严的气息，不过就算她能缓过神来听清伯维西娅到底在说什么，估计也会对这一番话语嗤之以鼻。
她没在意伯维西娅的话，费力拿起手机准备打消防电话。
“好吧，不信仰也没关系。”伯维西娅冷漠地撇开目光，自言自语道。
“我可以自己信仰自己。”
伯维西娅闭上双眼。
再睁开时，却是睁开了祂的神明双眼。
仅有的神力尚且不足以支持祂恢复全胜姿态，向来肆意挥洒光明伯维西娅从来没有这么“省吃俭用”过，每一丝流转的能量都被祂精细规划，不敢有丝毫浪费。
光明的力量天克鬼怪，伯维西娅又好歹当过那么久的光明神，哪怕此时能量不足，也可以将鬼怪压制。
刚苏醒的鬼也很懵：【为什么杀我……】
就像是自然界中的掠食者相遇，没有谁会招惹另一个同样拥有獠牙利爪的掠食者。
可惜东西方语言不通，如果伯维西娅能听得懂鬼的话，可能会回一句：【因为时代变了，大人。】
监管老师吓傻了，手机也忘了按，眼睁睁看着福利院中最寡言最自闭的小孩浑身泛起光晕，顷刻间驱散了那邪意的灰色火焰，“你你你……”
这是啥，我在哪，我是谁？
小孩子倒是很快接受了这离奇的一幕，两眼放光道：“西娅西娅，我信你！我给你信仰！”
伯维西娅收回手，感受了一下周身残存的能量，嘴角抽抽。
你一个小孩子，你有个屁的信仰。
你那点信仰之力还不够我塞牙缝。
“不要轻易交付信仰。”伯维西娅道，“人类的信仰很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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