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河望见外头乌云压城,他的眉间沟壑难松:“我瞧这天,几日都不会放晴了,莽戎想要抢占战机,不可能久等好天气,若有所行动,怎么着这两日也该有动静。明日夜里长姐或许就能回来,今日……”
“今日?也有说不通的地方。”焦武道,“莽戎除非有把握一口吃掉我们,否则他这时候来,等大帅的兵马一到,吃亏的还是他们。”
宋星河的思路往更广的地方散去,他无法在这些表面的迹象中找到平静,良久后,他倏地想到一处,沉脸问道:“肖辰去西境也该回来了,可有军报?”
“肖副将之前说是今天会到。”焦武也品出些意思来了,他心中一跳,喉咙有些紧,“这会时辰尚早——”
“不对,若是肖辰快到了,必定有快马先来报,这会没有消息,怕是今天夜里都回不来。他若无端晚了一日回来,只怕事情有变……”宋星河脸色骤变,“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快去传众将到堂中议事。”
焦武脸色大变,连忙领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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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河离内宅只有几步之远,他本已转身朝外堂去,心中某根弦扯了下,冥冥中某种惋惜的情绪牵扯着他。
他转回了步子,趁着这空档,快步推门进去。
临门的桌上有备好的温茶,是汉临嫣算准他回来的时间备好的。
宋星河也顾不上喝,往里走向坐在桌边在做针线活的妻子,蓦然停了步子。
汉临嫣见他穿着一身铠甲来,脸色又格外凝重,立即放下活计,起身迎道:“外头出了什么事,你急成这样?”
宋星河挤出笑意道:“小孩的衣服挺多了,怎么还做?”
“小孩子衣服换得勤,府里下人们都挺忙,我如今身子重,帮不上旁的事,不如多做些针线。”汉临嫣是将门小姐,来到北原从未摆过千金大小姐的架子,把内宅操持得十分利索,温婉地说,“你连水都没喝,平日里你不这样急的,形势很不好么?”
“你别担心,”宋星河在妻子担忧的目光中安抚道,“长姐就要回来了,阿溟又在京中斡旋各方,北原比之当年境况要好,不至于太艰难。”
他们是青梅竹马的恋人,婚后相敬如宾,鲜少在外人面前展露浓情,此时屋门未关,宋星河说不上为何,心中百般眷恋,竟是抬手揽了妻子入怀。
他闻着妻子清幽的发香,不舍地说:“嫣儿,去靖都待产吧,北原怕是近来不安定。”
“原来是为着我的事情为难?”汉临嫣靠在夫君怀里微红了脸,她感受到宋星河难过得紧绷的身体,轻轻环住了夫妻的腰说,“前几日母亲来信说,家里为我安排好了产婆和奶娘,我原也打算这几日就找你拿主意。牧之,你不要为难,我都懂的。”
宋星河心中愧疚难当,更紧地拥住了妻子:“其实也不止是要你去换回阿溟,确实是北原近日形势紧张,靖都太平,你和孩子在那里能安稳些,。”
“你啊,就是心思重。”汉临嫣细声安慰着,“我知道你舍不得我和孩子,否则也不会犹豫到快临盆了才提此事。牧之,嫣儿也是宋家的一份子,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宋星河瞧向怀里的妻子,轻轻托起妻子的下巴。
北原自去了老王爷和老王妃后,宋月潇和宋星河外事陡然加重,内事又都落在了汉临嫣身上,大家都忙得团团转。
他们夫妻其实一日里也说不上几句话,这白日里陡然的亲昵,便显得格外的弥足珍贵。
就在宋星河缓缓低下头时,外头突然传来急报:“二帅!莽戎来袭!”
那个对他们夫妻来说,略显出格的吻,到底是没能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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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都。
册立大典的次日,天玺帝便下旨西境总督宣隐即日赴任。
大臣们一听都急了,挨个去找天玺帝哭,说储君不能以身犯险。
天玺帝边看折子,边听大臣们哭,等哭完了,再叫明忠客客气气地把大臣送走。
宣隐赴任之事帝心已定,没有丝毫转圜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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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就要出发,燕熙在晚膳时分叫人去请商白珩。
如今商白珩作为太子少师兼少傅,是东宫第一辅臣,燕熙名正言顺地在东宫给商白珩留了间院子。
商白珩来时,燕熙从椅子上起身。
他正要招呼老师用饭,商白珩已经当着宫人们的面跪了下去,行礼道:“臣叩见太子殿下。”
燕熙微愣,转瞬便明白了老师的用意。
如今他们是君臣关系,不能再平辈共桌了。
燕熙其实没有严格的等级观念,但他知道商白珩苛守礼义,于是他也没有坚持,一个人食之无味地用了饭。
用完膳后,宫人们都退了。
商白珩在这师生独处中,竟是提出一壶酒来,说:“现下左右无人,你我还是师生,明日你就要启程,老师来请你喝送行酒。”
燕熙这回直接愣住了。
他没想到商白珩会有这种变通的做法,直到商白珩倒了一杯酒,递来给他时,他还有些怔忪。
在商白珩慈爱的目光中,燕熙连日紧着的弦松了些许,然后像从前喝药一般,一饮而尽。
商白珩像是料定他会这样喝,笑出声道:“微雨,酒不能这样喝的。”
燕熙没喝过酒,他咂巴了下,没品出这酒与水有什么区别,愕然地问:“这是酒?”
“用一小勺女儿红,兑了一壶凉水,估且算是酒吧。”商白珩道给自己也倒了一杯,“酒催热,你的‘荣’怕热,不饮为好。你自小没沾过酒,便别开这个口了,免得惦记酒味。”
燕熙看商白珩喝酒的姿势像是个老手,他递去酒杯,找商白珩又讨了一杯,问:“老师喝酒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