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猛在城墙上也听到了,那特殊的鼓点是合围的意思,玉关的城门大开,李猛一骑飞出,早就激愤不已的士兵们嘶喝着杀出来。
李猛路过杜铉,想要停马,眼泪大滴的掉。
杜铉躺在血泊里,朝他摆摆手,虚弱地说:“走。”
战场上没有时间说旁的话,李猛听话地扭头往前,他用力挥舞着刀,顾不上抹泪,发誓要找漠狄算帐。
战士们路过杜铉身边,也不被允许驻足,他们被那血色刺痛了神经,燃烧起愤怒的恨意,在刀光中大骂漠狄,要漠狄拿命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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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后方的的战鼓和铁蹄时,狄捷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靖的援兵不可能来,他把玉关围得那么死,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这才两天多,怎么援兵就来了呢?
玉关城里的战鼓应和而响,狄捷鄙夷地对身旁的将士说:“就玉关剩下的三四千人,充门面都不够,还敢冲出来受死?”
漠狄的将士们猖狂地扶着刀,露出吃人的笑,看向玉关打开的大门。
军师比狄捷更了解大靖,他从方才的疼痛中缓过来此许,死命咬牙喊道:“王爷,撤兵!西境若有援兵来,必是汉家军和踏雪军之一,这两只军队都不好惹,咱们快走!”
眼看到嘴的肉就这样吐出去,狄捷不甘心。
他对玉关城门举起了刀:“本王不可能撤回漠狄,要撤也只能撤到玉关城里去,给本王冲,踏破玉关!”
漠狄的兵非但不退,反正对玉关城发起了总攻。
骑兵首先交锋,步兵紧随,刀光交错在一起,地上的血又厚了一层。
狄捷像中了邪般,就是想杜铉的脑袋,他自己也冲了出去,对准杜铉拉满了弓。
就在他的箭要离弦之时,一支天外飞箭直冲他后心而来。
他周围这么多护卫,其中也不乏高手,竟是无人提前感知到危险,待听到飞到近处凌厉的破风声时,最近的护卫已经来不及出手相救。
那枚箭穿过后心,箭尖露在狄捷胸口。
狄捷不可置信地低头,看那箭锋上滴着自己的血,他震惊地伸手握住胸前还有余势的半截箭,“哇”地吐出血水,从马上摔下去。
一箭穿心之后,疼痛晚了几许才被身体感知,狄捷骤然间被死神揪住了心神。
他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已被人夺走。
大靖的男人瘦弱矮小,都像杜铉那样弱不禁风,绝不是强壮的漠狄男人的对手,他不可能会死在大靖的战场上。
狄捷自大地挣扎着,然后听见格外凌厉的马蹄声在疾速靠近,他侧头想去看看是何方神圣,还来不及动作,眼前便显出放大的雪白马蹄。
那马蹄上有铁掌,竟是照着他的脸踩下来。
狄捷已经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了,亲眼目睹了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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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惊风踩烂了狄捷的脸,狄捷的亲卫被冲散,宋北溟的马过去之后,更多的铁蹄奔涌而来。
绣着“宋”字的帅旗给玉关吃了一颗定心丸,锦衣卫率先高喊:“苍龙军已至,小王爷到了!”
将士们一浪高一浪地喊:“小王爷到了,玉关有救了!”
杜铉失血过多,他看到那个宋字已经躺着动不了。可他那么高兴,极力露出个欣慰的笑。
宋北溟在战场上特地绕到他身边,算是送别。
杜铉用最后的力气,用尽了余力,很轻却很清晰地咬字说:“新节已至,我……甚慰。”
宋北溟听到了。
他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对杜铉说:“放心罢,玉关安全了。”
杜铉缓缓地闭上了眼,嘴角含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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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
燕熙坐议堂里,四周的窗子都开着,门也敞着。
三郡主官都来了,温演坐在燕熙身后的小案,摊开笔墨。
燕熙叫人上茶,对卫持风说:“着人去把董正甫请来。”
董正甫到总督府等了一日,才等来了自岳西军营归府的燕熙一行。
他站在客院的门边探头张望,看外院那边人头攒动,又听说三郡主官都在候着了,便想着燕熙方回府,要处理的事情很多,自己大约还得等一等。
未料他才往回收脑袋,便听身后急步声,来人施礼喊他“董大人”,说,“议堂里总督大人有请”。
董正甫略愣,连忙回礼,掀了袍角快步跨出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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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正甫到了议堂外,停住步子,等人通传。
他看外院只是寻常的装璜,唯一特殊之处便是在院里移种了一排青竹,风过处有细细的竹叶声,竹影下阴晾惬意,很是舒服。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