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不起,便得让客人也过河。”
“若这河过不去呢?”
“你该退还我万金。”
“咳咳咳……”谈钱就伤感情了,童殊是个穷小子,他只能挑挑眉一副我没钱才是大爷的样子道:“那客官想怎么过河?”
辛五眸光徐徐凝住。
屋外吵吵嚷嚷,说着不堪入耳的话,屋里静得甚至听得到灯花噼啪的响声。红纱灯的弼光迷离而暧昧,辛五素白的面容添了几分艳色的绮丽,吸尽了光。那眸光忽明忽暗,闪烁着看不明白的情绪,一室绯色似乎也随着荡漾了起来。
童殊看他漂亮的唇角、眉梢、眼角,而后四目交织。
童殊直觉不该再看那双眼,手指微微蜷了蜷,抓住了辛五一角衣襟,矛盾地想要推开对方,又微妙地攥得更紧。
“童殊。”辛五道,“你何时能渡我过河?”
童殊奇道:“你指的是什么河?”
辛五眸光一沉,有痛色漫出,他张了张嘴,却无言。只沉沉看着童殊,感受到童殊抓着他衣襟的力度,轻轻地叹了口气,如童殊之前所愿地将童殊放了下来。
他见童殊穿了一身红妆,半面红纱遮了脸,只露出一双眼。这双眼,眼波盈盈,顾盼生辉。
尽管他用尽一切办法在律规内为童殊减轻了刑罚,可五十年戒妄山的针刑还是耗尽了那副陆殊身体的所有元气。
金丹毁了,躯体枯槁,血脉干竭。
曾经的陆殊最能招蜂引蝶,笑一笑都叫人倾心,喜欢他的姑娘能排出十八里地。
可是,那个陆殊永远都回不来了。
再没有陆殊肆意的笑,再没有那双灵动生光的眸子了。
当那双眸子里的星辰大海熄灭之时,他清晰地听到自己元神跟着崩塌的声音。
五十年暗夜里每时每刻的坚持,排山倒海般粉碎只在一眼之间。五十年日日夜夜自欺欺人的陪伴,根本毫无作用,减轻不了自己的惭意也减轻不了陆殊的痛苦,根本不足一提。
他想:律规如山重于生命,那么是否有什么还在律规之上?
辛五突然忍受不了地闭上了眼,他将童殊按坐床沿,睁眼,面对着童殊毫无保留的清澈眸子,轻轻地道:“陆冰释,对不起。”
童殊不明所以。
辛五眼中升起浓重复杂的情绪,五十年的默守与追证,化成低声一句:“陆冰释,我后悔了。”
“后悔?”童殊听不真切,辛五这种意念坚定,铁石心肠之人也会后悔?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辛五眼里的的那抹痛色猝然深了几分,用极低地声音道:“我可能永远也渡不过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