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卧雪被世子这声怒喝吓得拳紧双手,赶忙耷拉下眼皮,静静缩在旁边不敢动弹。
“兄长何出此言?”
卫璃攸只是稍稍愣怔了一下,但就连这下短暂的呆愣,也是刻意佯装出来的。
“你少给我装傻!”卫昶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直直瞪着她,说道:“我与你早就说过,母妃平日盯我盯得紧,我不能时常来看,所以人你先帮我照看着,等有机会我再接人回去。可你倒好,帮忙照看着把人都照看到别人家去了!”
“阿叡不算别人,也是自家人。”卫璃攸笑道:“兄长如今刚刚大婚,该在多多想着我那刚过门的嫂子才是。这个时候还想着别的人,终归不太合适。”
卫昶见她笑得不以为意,越发恼怒:“我早就觉得百里叡不对劲,定是他色迷心窍,撺掇你这么做的,是不是?”
“不关阿叡的事,是我自己的主意。”卫璃攸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将自己裹得更紧了些:“我觉得红绡办事妥帖,性子乖巧,甚得我心意,就想出嫁后也带着她,好让她继续伺候我。”
卫昶气得牙根打颤,伸手指着她道:“你当我是母妃,会信你这的鬼话!红绡明明是我的人,你事先都不曾与我打声招呼,就直接越过我,跑到母妃那里去提这事!你以为这些事,能瞒得住我?”
卫璃攸道:“兄长耳目众多,想必我在母妃那儿说过什么,用不着多久,自然会有人传到兄长耳朵里。小妹并不至于自作聪明到,觉得自己瞒过的过兄长。”
“可是兄长你要明白,自打红绡被逐出东来阁那天起,就不是兄长的人了。”卫璃攸收敛了笑意,正色言道:“兄长也不必冲着我撒火,有什么不满意的大可去向母妃说。堂堂世子若要纳妾,谁还拦得住,说不定母妃当场许将人了你,也未可知。”她明晓得贾王妃绝不会允许,卫昶亦不可能为了红绡的事再去惹怒贾王妃,这时搬出他世子的身份,分明是在讽刺他这世子做得窝囊,激得卫昶越发暴跳如雷。
卫璃攸接着又道:“此事是我擅自做主,你也不必去寻阿叡的晦气,即便当面去问他,阿叡也定然不知内情。”
卫昶咬牙切齿地瞪着她:“你们既然沆瀣一气,早串通好了,我去问他,他自然会咬死不认,全部推到你身上了。我去问他又有何用!”
“你既信不过我与阿叡,不如我叫红绡出来,你当面问问她,究竟是谁的意思?”
“好,你现在就叫她出来,我要当面问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对她这番提议,卫昶这回倒是未存异见,也叫嚷着让曲红绡上来说话。
卫璃攸这时唤了海棠,道:“你去把红绡喊过来。”海棠领命出去,可没过多久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她低头绞着手指,满脸为难。卫璃攸不禁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红绡呢?”
“红绡她在...”海棠嘴里含含糊糊,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
卫璃攸皱着眉头问:“她人现在在哪儿?”
“她在...百里公子...”海棠简直想打个地洞立马钻进去,也好过受此煎熬。
卫昶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拍了下桌子,朝海棠怒道:“你给老实交代,她究竟在哪里,若有一个字是假的,我立马叫人割了你的舌头!”
“世子饶命!”海棠吓得连忙下跪,磕着头道:“奴婢不敢隐瞒...只是红绡她...”海棠咽了咽口水,抬眼看了卫璃攸一眼,却听卫璃攸道:“你有什么话据实说,没人会责怪你。”
海棠闻言,方小心翼翼地答道:“红绡方才送百里公子去客房醒酒歇息...到现在,她人还没出来。”
话音刚落,只见卫昶气势汹汹迈出大门,沿着栖云阁长廊将客房挨间踹开。
卫璃攸不久亦接踵而至,只见她在一间房门口站定,神色从容地对卫昶道:“兄长不必找了,人就在这间。阿叡喝醉了酒,有人从旁照料,不知究竟有何不妥?兄长何必大惊小怪。”
卫昶却似发了狂一般,不由分说地提脚踹开房门。
房门被打开的一瞬,榻上紧搂在一起的两个人,风一般快速分开。
只见百里叡赤裸着上身,肌肉紧实的胸口上下起伏,似乎尚未从方才意乱情迷中拉回神志。他红润的脸上带着浓浓酒意,待看清眼前众人的脸,便咚的一声屈膝跪在地上。
曲红绡胸前衣襟大开坐在榻上,内里亵衣的系带亦解开了一半。月白色的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玉臂上,将白皙的肩头与锁骨间暧昧红痕不假掩饰地曝露于人前。
她垂着头,手微微颤抖着,为自己拢好凌乱的衣襟,系上衣带。她尽力在人前保全自己最后一丝体面,却被迎面的一记耳光打得支离破碎。
“不知羞耻的贱货!”
卫昶的这一巴掌卯足了力气,将她脸被打得一偏,在白皙光洁的脸颊印上一片红肿。
眼看着卫昶又抬起了手,站在门前的卫璃攸连忙出声喝断:“打狗也要看主人,既然是我这儿的下人行为不端,我自会教训她,莫脏了兄长的手”
卫昶这一巴掌没再打下去,他放下手,捏成了拳头,转身朝卫璃攸说道:“你自己看清楚了,这就是你的未来郡马,和你管教出来的下人。”
卫璃攸看了看红绡,又看了看百里叡,冷冷冒了一句:“兄长早些回去 歇息,我这里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百里叡自知犯了大错,跪在旁边不敢吭声。
他之前醉是醉了,但其实醉得不算厉害。走起路来虽有些摇晃,并不必非要人搀扶着才能走路。只是要看身边的人是谁了。既是红绡,他让自己看起来醉得狠些,倒也无妨。
后来曲红绡扶他起身,喂他服下醒酒汤。一碗黄汤下肚,醉意是淡了不少,欲念却不减反增。
等到客房的门阖上,空气一下子静了下来。原本应该离开的人带着迷人心智的幽香,主动地从身前抱紧了他。
他因着醉意,比平时大胆放肆了不少。低头看着对方的纤指勾开自己的衣带,含含糊糊地问:“是郡主让你来的?”
“郡主没说,我就不能自己做一回主吗?”红绡抬起眼瞧着他,顺手将摘下的衣带扔到榻边,将自己奉送般地贴了过去:“反正做什么,都是郡主准的。”
曲红绡不是没和人这般亲密过,从前在伶人馆,她虽是艺伶,但逢场作戏时与人行亲昵之举,实是在所难避的。
若搁在从前,她多半习以为常,自然地坐在客人膝上,勾着对方的脖子,陪饮言笑。还时不时地贴在人耳边,说上几句暧昧不清的话。
可是这回,她虽面上笑得妩媚,眸里亦缀满着风情,却打心底生出了深深的羞耻与难过。好似自己的每一个笑,每一个动作,都轻贱得令她感到恶心。
直到百里叡意乱情迷地拥着她,捧着她的脸胡乱亲吻时,说:“你是郡主许给我的人...我今后定会好好待你。”
她忽然明白了那难过的源头在何处。
她原就不被人真正珍惜过,因而渐渐学会不去在意与珍视周围的一切,尽可能淡漠些,好换得了一场可笑的平衡,才显得自己不那么可怜。
可哪里晓得,这样的一颗心也能生得知疼知热,有了本该拥有的矜持与自尊,甚至也有了一件想要珍惜的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颗心,明知自己不配,却还是贪心地想要交给谁。
最后她还是没能交付出去,反因为对方的一句话,亲手将它撕了个烂,踩在脚下碾成了泥。
所以当她被世子当中扇了耳光,被恶狠狠羞辱唾骂时,也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委屈的。
可不就是下贱,又不知廉耻吗?
*
卫昶夹带着一身怒气离开了,百里叡随后也赶紧穿戴齐整,低头俯面地匆匆走了。只留下满屋子难以散去的紧张与尴尬。卧雪、海棠等一帮婢女们不知该走还是该留,更不晓得自己的眼睛这时该朝着哪里看才合时宜。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和她讲。”卫璃攸冷着一张脸,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她自己与曲红绡在屋里单独待着。
等人都走了,卫璃攸退去了脸上冰冷的假面,心疼与怜惜浮在眼里,将明眸染得通红。
她俯下身,解开身上的狐裘披在红绡身上,却被对方轻轻推开了。
红绡刻意的回避,令卫璃攸动作僵了下来,像个犯了错孩子,手足无措地拽紧着手里的披风,不知此刻该做什么才是对的。
“你疼不疼?”
她壮着胆子去问,但击不起一点回应的浪花。
卫璃攸咬着嘴唇,不死心一般,再次伸出手,想要托起对方的下巴瞧一瞧脸上的伤。红绡却偏了偏脸,又避开了。
曲红绡的身子微微抖着,但不是因为冷。她忽然扬起脸,唇角边伤痕通红刺目。
只见她捏着袖子抹了去嘴角的血渍,朝卫璃攸露出了轻松的笑:“郡主吩咐的事情,奴婢已经照办了。不知奴婢方才的表现,是否还令郡主满意?”
卫璃攸瞧着那张轻挑的笑脸,看着对方眼中压抑了许久却还是逐渐漫起的烟雨,喉咙里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
回头再看,渣璃还是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