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温时隔空指了指脏兮兮的位置,声音带笑,“你知道哪儿有抹布吗?”
王松本来是不想理的,但心想自己占了人家的位置,对方态度还挺好,便不太自在地答了。
“那张桌面上,”他指了指。
谢温时便又去找水投洗抹布,擦拭桌面、凳子,来来回回几趟,把凳子腿儿都擦得干干净净。
等水痕干了,他才轻舒一口气,把笔记本放在干净的桌面上。
旁边的王松看着他的动作,嘀咕道:“真是穷讲究。”
对比自己屁股底下半脏不脏的凳子,王松的胳膊肘从桌上收回,陡然被对比出了一种羞耻感——好像他很埋汰似的。
他哼了一声转过头,谢温时只当听不见,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准备写字。
没想到,没过两分钟,王松又忍不住凑了过来。
他拉着凳子坐到旁边,凳子腿和地面摩擦出刺耳声音,让谢温时皱起了眉。
他合上笔记本,转头问:“王同志有什么事情吗?”
王松不太情愿地点头,他不愿意主动找谢温时,可是还真有一件事儿,必须得私下解决。
他咳了咳,脑袋凑近谢温时。
“你知道吧,公社现在正准备夏季的思想教育宣传。”
谢温时还真没听过,但眼前这个王松既然是关系户,有些普通人不知道的消息也是正常的。
他佯作疑惑,“思想教育宣传?”
“就是朗诵上面的文件、稿子啥的呗,”王松没好气地说道。
他抱怨道:“这宣传要持续整整半个月!天天都要去,一读就是两个小时,谁的嗓子能受得住啊?”
王松突然想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
他看看谢温时,试探道:“你是红江沟大队的,你说说,你想去哪儿宣传?”
谢温时心思一动,心里冒出了一个可能。
他沉思两秒,微笑道:“我当然是遵循领导的意见,领导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王松:“?”
他一时语塞,心里嘀咕:这人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想法这么死板呢?
不过这样也挺好,王松嘿嘿笑了声。
见谢温时目露疑惑,他赶忙端起笑脸,耐着性子道:“像你这样觉悟高的,就得去最艰苦的地方对不对?那其他大队都没什么意思,你得去农场啊!”
谢温时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王松见他虽然疑惑,但并没有抗拒,觉得自己离胜利又近了一步。
他来了干劲,殷勤道:“四平农场是咱们公社最需要宣传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什么人?那都是需要劳动改造的坏分子!这样的人思想最固执了,就需要你这样觉悟高的,才能教育他们!”
谢温时垂下眼,指节在掉了漆的桌面上敲了敲。
他眼里泄出漠然情绪,在抬眼时,又回归温柔和顺的假象。 ', ' ')